第088章 話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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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8章 話劇
第一幕。
旁白的聲音抑揚頓挫。
鏡頭聚焦在舞臺中央的少女身上。
或許的燈光和夢幻的場地效果, 哪怕她根本沒露臉，也營造出了一股“美麗”的濃重氛圍感。
“公主無憂無慮，明媚善良。”
“突然有一天……”
隨著旁白語調的改變, 燈光的色澤也漸漸變白。
“一位赫赫有名的男巫師路過了王國，對貌美的公主一見鐘情。”
冰冷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如踩在人的心上。
在驟然打下的聚焦燈光下。
一身漆黑的少年出現在舞臺的另一側。
濃黑色的長袍覆蓋在他身上，曳地的黑布隨著他的步伐緩緩覆蓋在了鮮花上，仿佛帶著濃烈的侵蝕性，又似乎隨時能飛出嗥叫的烏鴉。
過於深沈的黑色, 襯得他襯得堪堪露出一截的手格外潔白。
他微微瞇起眼，俯視著坐在花叢中的公主，蒼白的臉浮現出病態的淡緋。
“美麗而天真的公主殿下。”少年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, 喟嘆道, “我是如此地愛慕你，我將向國王求娶你, 而你也將成為我的所有物。”
他緩緩向前走, 漆黑的長袍一點點覆蓋住鮮花。
深紅的幕簾緊緊如同追著他的步子, 迅速遮住了他走過的路。
融星惲飾演的黑巫師走到公主的面前，寬大的袖口微動，下一剎, 細長銀蛇虬曲盤旋的魔杖尖挑起了公主的下巴。
他盯著郗禾的眼眸，面上的貪欲一覽無餘。
“你，將屬於我。”
郗禾對上他的視線, 微不可見地睜大了些眼瞳，心跳都下意識加快了起來。
魔杖尖抵在她咽喉之處。
冰涼感微微往上摩拭, 逼著她如無辜羔羊般仰起頭, 透著讓人雞皮疙瘩不斷冒的寒意。
他像是乍然撇去了往日淡然中透著的溫和與保護，展露出了尖銳又直白的占有欲, 漆黑的長袍似是要將她籠罩在其下。
雪白的頭帷遮住了公主的面龐。
臺下觀眾看不清她的神色，卻能感到黑與白的極致反差。
兩側的燈光“啪”地暗下，讓人心中一緊。
逐漸垂下的幕布後傳來壓抑卻迅速的窸窣聲。
地上粘著鮮花的道具布被迅速往後臺撤下，在燈光還沒改變之前。
“唰。”
金紋的紅地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出，鋪展在舞臺中央。
下一剎，燈光又重新亮起，幕布被迅速扯開。
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座上屹立於舞臺中央。
華奢的紅與金覆蓋在王座之上，坐在上面的人卻半分沒有被這過於艷麗的顏色所壓制。
“國王”陛下頭頂金冠，手持權杖。
一改童話中的白胡子刻板形象，謝樾作為國王的飾演者看著就眉清目秀，給他頰側添的幾筆陰影加重了他的年長感，卻顯得更加俊美。
他神色平淡，仿佛不怒自威。
卻在看向膝邊的“女兒”候格外溫和，宛若透著無盡的溺愛。
而鋪蓋著鮮紅地毯的王座臺階下。
一身漆黑的巫師看起來格格不入，可又絕不容忽視。
“尊貴的國王陛下。”黑巫師微瞇起眼，有模有樣地行禮，“公主殿下純真可愛，我心有向往，迫不及待前來拜謁求娶，還望陛下割愛，將公主殿下嫁與我。”
“噢，但你並非向我第一個求娶公主的人。”
謝樾端起架子，模仿著話劇中相對誇張的語調，看向一側的公主，擡起手，“我的女兒。”
“你是否願意嫁給這位年輕人？”
公主緩緩王座側邊站直起身，細長的手臂搭著雪色披布，依然遮著大半張臉，卻乍然露出了她燦金色的眼瞳。
直視向下方的黑巫師，也直視向舞臺下的觀眾。
“不。”她堅定地說，驀然一掀披布，再次轉過身。
精細的蕾絲布邊如鮮花般在空中飄飛，仿佛帶出風的漣漪。
“父王，我不願意。”
少女的聲音清脆又幹凈，仿佛能穿過空氣到達場地的每一個角落。
“我不想嫁給一個剛見面就輕浮地說愛我的陌生人，無論他是誰。”
只不過兩個出場，她就像是一流女演員般緊緊扣住了所有人的心弦，分明都還沒有看到她的面貌，但所有人似乎都對公主的絕色與驕矜深信不疑。
國王面露無奈，卻也在預料之中。
他緩緩看向下方的巫師，面色卻突然一怔。
燈火遽然暗下，舞臺上狂風大作。
煙霧彌漫開來，在深色的地燈照耀下顯得渾濁而來勢洶洶。
在轟鳴的雷聲中。
一道詭異的貓叫飄出來，襯得氛圍更加可怖。
“愚蠢而傲慢的公主，你將因你今日的答案後悔終生。”黑巫師陰沈著臉，魔杖在他手中迅速一轉，杖尖指向了王座邊的公主，涼薄的聲音壓抑著慍怒。
“我用畢生魔力詛咒你，你將徹底失去你引以為豪的容貌！”
在慘白的燈光下。
郗禾捂住臉，驚呼一聲，跌坐在了王座側邊。
看似淒厲，實則在披布和座椅的遮擋下，她迅速從王座後面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醜陋面具和貼紙，往身上貼去。
“滿足公主殿下那不切實際的幻想。”融星惲緩緩踱步，在舞臺兩側忌憚驚懼的侍從眼中，涼薄地掀起眼，“只有真愛之吻能夠解除你身上的詛咒。”
“不過，以你如今的模樣。”
他譏諷地凝視著從王座一側緩緩轉過身的少女。
“誰又會真心實意地愛上你呢？”
只見公主的臉上覆蓋著無比醜陋的怪物面具，手臂兩側長著畸形的尖刺。
簡直比王國內面目猙獰的怪人還要難看百倍。
在旁邊侍從們不可思議的驚呼中，公主的淚珠順著下頜流了下來，無助地顫抖著肩膀，低頭捂住了自己變得可怖的臉。
黑巫師說完，一掀披風，如深夜振翅的蝙蝠般，乘著湧動的濃霧之中消失在了眾人眼前。
只有公主壓抑的哭泣聲還縈繞在舞臺上。
隨著煙霧散開，燈光暗下。
話劇的開場正式結束。
旁白的聲音再一次幽幽響起。
這時相比開頭，明顯沈重了許多。
“公主受到了巫師的詛咒，失* 去了絕色的容貌，日日在屋中掩面哭泣。”
“國王心疼不已，不光高價懸賞巫師的人頭，還迅速在國家中召見曾經自恃愛慕公主的人，直言能用真愛之吻替公主解除詛咒的人，賞賜黃金與爵位。”
“流言誹謗公主之人的頭顱將被高懸在城門口示眾。”
深紅的幕布再一次緩緩升起。
舞臺中央。
座位不變，座椅的模樣卻已經換了徹底。
華美的裙擺順著臺階而上，即便隔著朦朧輕紗的遮擋，仍隱隱可見公主猙獰的面孔。
公主低著頭，安靜地坐在椅上，再沒了初登場時的明媚。
在灰暗的燈光下，整個人透著壓抑與沈悶。
“尊貴的公主殿下。”
一聲浮誇的詠嘆響起，穿著貴族服飾的莉莉單膝跪在臺階下，一臂擡起，一手按在胸口，仿佛懷揣著一腔赤誠真心。
“巫師的奸計絕不會得逞，就讓我來為您解除詛咒！”
莉莉飾演的公爵之子，看著輕紗後公主緩緩擡起手，在看到她手臂上詭譎到似乎流著黏漿的惡心尖刺時，臉色一僵，艱難地親吻了上去。
親吻之後，無事發生。
公爵之子並無真心，解除不了詛咒。
莉莉頓時站起身來，轉身背對著公主，訕笑著開始迅速自我開脫：“並非我愛慕是假，而是今日受了詛咒的公主與昔日已截然不同！”
“誰知公主依然還是曾經的公主，而不是巫師調換後的怪物？！”莉莉義正言辭地解釋。
公主聽到這話，沈默著並沒有說話。
慢慢地轉頭看向另一側的人。
端木熏飾演曾經自詡愛慕公主的鄰國王子。
她擡起頭，欲言又止地註視著公主，都不用一字說明，眼裏盡是不加掩飾的不喜。
場面寂靜的可怕。
“好了。”公主輕輕地說，“你們都離開吧。”
兩位曾經的“愛慕者”，再包括下面跪著的、不少為名為利而來的人一聽這話，如樹倒猢猻散般迅速跑離。
“天哪，公主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……”
“好嚇人。”
“真愛之吻的解咒辦法是真的嗎？不會只是個噱頭吧？”
“對著那麽恐怖的女人，我半夜都會嚇醒的。”
或曾因容貌而愛慕公主，或為了權力假裝愛慕公主的人們紛紛棄她如敝履。
舞臺上裝飾精美如宮殿大廳。
此時只有一個纖細的人影遲遲地從座上站起來。
顯得是那麽空空蕩蕩。
公主緩緩挪著步子，走到了舞臺的最前方。
仿佛在看著臺下的觀眾，又仿佛是在看著宮殿窗外的明月。
“父王下令不許人議論我。”
她擡起手，十指相扣抵在胸口，潔白的皮膚上覆蓋著醜陋到讓人想感慨下了血本的面具和膠皮，巨大的反差讓人覺得更為割裂，聲音卻依然澄凈如初。
“可我還是能從各個角落聽到議論的聲音。”
郗禾低垂著頭，靜靜地閉著眼。
在空曠的死寂之中。
心中回憶起她當初戴上那副令人百般嫌棄的黑框眼鏡時，因為隔絕了她自身的詛咒體質，普通的平民出身在聖德受到的歧視和霸淩。
只要有容貌（詛咒）就截然不同。
兩道聲音在她腦中交錯響起。
公主有了絕世的容貌所有人都會愛她，郗禾只要保持萬人迷的詛咒，所有人都能隨意地為之瘋狂。
郗禾擡起眼，聲音透著沈悶與脆弱，迷茫地質問：“容貌真的有那麽重要嗎？”
公主並不認為變得醜陋的詛咒可怖，可在變得醜陋後，隨之而來的流言和鄙棄卻仿佛要將她壓垮。
“明明……我還是我。”
她低下頭，如同順應了殘酷的現實，手撫在難堪的面容之上，又如同在撫摸著過去遮擋面龐的、已然不存在的黑框眼鏡。
然後壓抑著泣音，對著身後的國王說。
“讓我離開王宮吧，父王。”
“我將在山另一側的村莊中居住，遠離這令人心痛的一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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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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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的燈光和夢幻的場地效果, 哪怕她根本沒露臉，也營造出了一股“美麗”的濃重氛圍感。
“公主無憂無慮，明媚善良。”
“突然有一天……”
隨著旁白語調的改變, 燈光的色澤也漸漸變白。
“一位赫赫有名的男巫師路過了王國，對貌美的公主一見鐘情。”
冰冷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如踩在人的心上。
在驟然打下的聚焦燈光下。
一身漆黑的少年出現在舞臺的另一側。
濃黑色的長袍覆蓋在他身上，曳地的黑布隨著他的步伐緩緩覆蓋在了鮮花上，仿佛帶著濃烈的侵蝕性，又似乎隨時能飛出嗥叫的烏鴉。
過於深沈的黑色, 襯得他襯得堪堪露出一截的手格外潔白。
他微微瞇起眼，俯視著坐在花叢中的公主，蒼白的臉浮現出病態的淡緋。
“美麗而天真的公主殿下。”少年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, 喟嘆道, “我是如此地愛慕你，我將向國王求娶你, 而你也將成為我的所有物。”
他緩緩向前走, 漆黑的長袍一點點覆蓋住鮮花。
深紅的幕簾緊緊如同追著他的步子, 迅速遮住了他走過的路。
融星惲飾演的黑巫師走到公主的面前，寬大的袖口微動，下一剎, 細長銀蛇虬曲盤旋的魔杖尖挑起了公主的下巴。
他盯著郗禾的眼眸，面上的貪欲一覽無餘。
“你，將屬於我。”
郗禾對上他的視線, 微不可見地睜大了些眼瞳，心跳都下意識加快了起來。
魔杖尖抵在她咽喉之處。
冰涼感微微往上摩拭, 逼著她如無辜羔羊般仰起頭, 透著讓人雞皮疙瘩不斷冒的寒意。
他像是乍然撇去了往日淡然中透著的溫和與保護，展露出了尖銳又直白的占有欲, 漆黑的長袍似是要將她籠罩在其下。
雪白的頭帷遮住了公主的面龐。
臺下觀眾看不清她的神色，卻能感到黑與白的極致反差。
兩側的燈光“啪”地暗下，讓人心中一緊。
逐漸垂下的幕布後傳來壓抑卻迅速的窸窣聲。
地上粘著鮮花的道具布被迅速往後臺撤下，在燈光還沒改變之前。
“唰。”
金紋的紅地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出，鋪展在舞臺中央。
下一剎，燈光又重新亮起，幕布被迅速扯開。
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座上屹立於舞臺中央。
華奢的紅與金覆蓋在王座之上，坐在上面的人卻半分沒有被這過於艷麗的顏色所壓制。
“國王”陛下頭頂金冠，手持權杖。
一改童話中的白胡子刻板形象，謝樾作為國王的飾演者看著就眉清目秀，給他頰側添的幾筆陰影加重了他的年長感，卻顯得更加俊美。
他神色平淡，仿佛不怒自威。
卻在看向膝邊的“女兒”候格外溫和，宛若透著無盡的溺愛。
而鋪蓋著鮮紅地毯的王座臺階下。
一身漆黑的巫師看起來格格不入，可又絕不容忽視。
“尊貴的國王陛下。”黑巫師微瞇起眼，有模有樣地行禮，“公主殿下純真可愛，我心有向往，迫不及待前來拜謁求娶，還望陛下割愛，將公主殿下嫁與我。”
“噢，但你並非向我第一個求娶公主的人。”
謝樾端起架子，模仿著話劇中相對誇張的語調，看向一側的公主，擡起手，“我的女兒。”
“你是否願意嫁給這位年輕人？”
公主緩緩王座側邊站直起身，細長的手臂搭著雪色披布，依然遮著大半張臉，卻乍然露出了她燦金色的眼瞳。
直視向下方的黑巫師，也直視向舞臺下的觀眾。
“不。”她堅定地說，驀然一掀披布，再次轉過身。
精細的蕾絲布邊如鮮花般在空中飄飛，仿佛帶出風的漣漪。
“父王，我不願意。”
少女的聲音清脆又幹凈，仿佛能穿過空氣到達場地的每一個角落。
“我不想嫁給一個剛見面就輕浮地說愛我的陌生人，無論他是誰。”
只不過兩個出場，她就像是一流女演員般緊緊扣住了所有人的心弦，分明都還沒有看到她的面貌，但所有人似乎都對公主的絕色與驕矜深信不疑。
國王面露無奈，卻也在預料之中。
他緩緩看向下方的巫師，面色卻突然一怔。
燈火遽然暗下，舞臺上狂風大作。
煙霧彌漫開來，在深色的地燈照耀下顯得渾濁而來勢洶洶。
在轟鳴的雷聲中。
一道詭異的貓叫飄出來，襯得氛圍更加可怖。
“愚蠢而傲慢的公主，你將因你今日的答案後悔終生。”黑巫師陰沈著臉，魔杖在他手中迅速一轉，杖尖指向了王座邊的公主，涼薄的聲音壓抑著慍怒。
“我用畢生魔力詛咒你，你將徹底失去你引以為豪的容貌！”
在慘白的燈光下。
郗禾捂住臉，驚呼一聲，跌坐在了王座側邊。
看似淒厲，實則在披布和座椅的遮擋下，她迅速從王座後面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醜陋面具和貼紙，往身上貼去。
“滿足公主殿下那不切實際的幻想。”融星惲緩緩踱步，在舞臺兩側忌憚驚懼的侍從眼中，涼薄地掀起眼，“只有真愛之吻能夠解除你身上的詛咒。”
“不過，以你如今的模樣。”
他譏諷地凝視著從王座一側緩緩轉過身的少女。
“誰又會真心實意地愛上你呢？”
只見公主的臉上覆蓋著無比醜陋的怪物面具，手臂兩側長著畸形的尖刺。
簡直比王國內面目猙獰的怪人還要難看百倍。
在旁邊侍從們不可思議的驚呼中，公主的淚珠順著下頜流了下來，無助地顫抖著肩膀，低頭捂住了自己變得可怖的臉。
黑巫師說完，一掀披風，如深夜振翅的蝙蝠般，乘著湧動的濃霧之中消失在了眾人眼前。
只有公主壓抑的哭泣聲還縈繞在舞臺上。
隨著煙霧散開，燈光暗下。
話劇的開場正式結束。
旁白的聲音再一次幽幽響起。
這時相比開頭，明顯沈重了許多。
“公主受到了巫師的詛咒，失* 去了絕色的容貌，日日在屋中掩面哭泣。”
“國王心疼不已，不光高價懸賞巫師的人頭，還迅速在國家中召見曾經自恃愛慕公主的人，直言能用真愛之吻替公主解除詛咒的人，賞賜黃金與爵位。”
“流言誹謗公主之人的頭顱將被高懸在城門口示眾。”
深紅的幕布再一次緩緩升起。
舞臺中央。
座位不變，座椅的模樣卻已經換了徹底。
華美的裙擺順著臺階而上，即便隔著朦朧輕紗的遮擋，仍隱隱可見公主猙獰的面孔。
公主低著頭，安靜地坐在椅上，再沒了初登場時的明媚。
在灰暗的燈光下，整個人透著壓抑與沈悶。
“尊貴的公主殿下。”
一聲浮誇的詠嘆響起，穿著貴族服飾的莉莉單膝跪在臺階下，一臂擡起，一手按在胸口，仿佛懷揣著一腔赤誠真心。
“巫師的奸計絕不會得逞，就讓我來為您解除詛咒！”
莉莉飾演的公爵之子，看著輕紗後公主緩緩擡起手，在看到她手臂上詭譎到似乎流著黏漿的惡心尖刺時，臉色一僵，艱難地親吻了上去。
親吻之後，無事發生。
公爵之子並無真心，解除不了詛咒。
莉莉頓時站起身來，轉身背對著公主，訕笑著開始迅速自我開脫：“並非我愛慕是假，而是今日受了詛咒的公主與昔日已截然不同！”
“誰知公主依然還是曾經的公主，而不是巫師調換後的怪物？！”莉莉義正言辭地解釋。
公主聽到這話，沈默著並沒有說話。
慢慢地轉頭看向另一側的人。
端木熏飾演曾經自詡愛慕公主的鄰國王子。
她擡起頭，欲言又止地註視著公主，都不用一字說明，眼裏盡是不加掩飾的不喜。
場面寂靜的可怕。
“好了。”公主輕輕地說，“你們都離開吧。”
兩位曾經的“愛慕者”，再包括下面跪著的、不少為名為利而來的人一聽這話，如樹倒猢猻散般迅速跑離。
“天哪，公主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……”
“好嚇人。”
“真愛之吻的解咒辦法是真的嗎？不會只是個噱頭吧？”
“對著那麽恐怖的女人，我半夜都會嚇醒的。”
或曾因容貌而愛慕公主，或為了權力假裝愛慕公主的人們紛紛棄她如敝履。
舞臺上裝飾精美如宮殿大廳。
此時只有一個纖細的人影遲遲地從座上站起來。
顯得是那麽空空蕩蕩。
公主緩緩挪著步子，走到了舞臺的最前方。
仿佛在看著臺下的觀眾，又仿佛是在看著宮殿窗外的明月。
“父王下令不許人議論我。”
她擡起手，十指相扣抵在胸口，潔白的皮膚上覆蓋著醜陋到讓人想感慨下了血本的面具和膠皮，巨大的反差讓人覺得更為割裂，聲音卻依然澄凈如初。
“可我還是能從各個角落聽到議論的聲音。”
郗禾低垂著頭，靜靜地閉著眼。
在空曠的死寂之中。
心中回憶起她當初戴上那副令人百般嫌棄的黑框眼鏡時，因為隔絕了她自身的詛咒體質，普通的平民出身在聖德受到的歧視和霸淩。
只要有容貌（詛咒）就截然不同。
兩道聲音在她腦中交錯響起。
公主有了絕世的容貌所有人都會愛她，郗禾只要保持萬人迷的詛咒，所有人都能隨意地為之瘋狂。
郗禾擡起眼，聲音透著沈悶與脆弱，迷茫地質問：“容貌真的有那麽重要嗎？”
公主並不認為變得醜陋的詛咒可怖，可在變得醜陋後，隨之而來的流言和鄙棄卻仿佛要將她壓垮。
“明明……我還是我。”
她低下頭，如同順應了殘酷的現實，手撫在難堪的面容之上，又如同在撫摸著過去遮擋面龐的、已然不存在的黑框眼鏡。
然後壓抑著泣音，對著身後的國王說。
“讓我離開王宮吧，父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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